“快來人，失火啦！”

紀真真剛穿上嚴如松的棉襖，聽到外面的叫喊暗道不好。

來不及再等封窗的木頭燒一燒，緊緊抱著公文包，堅定地從大窗口跳下去，行動中燃燒的木頭掉落在桌上，點燃被推開的衣服。

耳邊簌簌地風聲響起，失重感席卷全身，紀真真忍不住閉上眼睛，努力把身子縮成一團，最終狠狠跌落在地上。

左半邊身子最先落地，清脆的一聲響伴隨巨疼讓紀真真睜開雙眼，渾身熱起來仿佛置身火海。

正在叫人的男主人仰頭看到一個帶火的人影跳下來，驚恐地倒退兩步，“火火火……”

紀真真也看到，忍著疼慌忙把棉襖給脫下來，攥住不小心被點燃的發尾，讓最後的火星滅在掌心裏。

趁著眼前人還在失神時，撿起公文包緊緊抱在懷裏，悶頭直沖這家打開救火的大門沖出去。

男主人聽到門被撞在墻上的哐當聲，這才回神，再擡頭看向火勢越燒越大的隔壁，顧不上去管跑掉的人，招呼著眾人去救火。

至於紀真真，摸索著正確的道路想要盡快離開。

她上輩子在嚴家住過幾年，這附近的道路都認識得，只要這跳到走到頭，就能看到一條夜市街，是來江城務工的打工人夜晚聚集的地方，雖然亂可人多。

嚴慶國不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動手。

紀真真腳步加快，越走越覺得不對勁，眼看就要出去，道路盡頭的幾個人堵住去路。

“紀真真？總算找到你，我們是周總的人，專門來找你的。”

聽到周總時，紀真真心裏確實松下一口氣，可等人靠近離開陰影處，天空高掛的月光照在來人臉上，是張她不認識的陌生面孔。

剛剛脫離危險的紀真真防備心正處於巔峰。

“周總怎麽知道我在這。”

“是中午見面時，我們剛到就發現你被人帶走，一路追來的。”

紀真真更不信。

中午見過的那群人她都記得，根本沒有眼前這張臉。

她轉頭看兩眼，發現背後也出現幾個人走來，紀真真故意用左肩靠在墻上，做出放松的姿態，“幸好你們在。”

胳膊傳來的疼痛讓紀真真越發清醒，站直身子說：“快，你們快去嚴家，他們家失火，可以接著救火的功夫進去，在嚴慶國的屋子裏有他這些年假賬的證據！要是把這個找到交給周總，對付嚴家就輕而易舉。”

公文包被她死死抱在胸前，微微含胸，祈禱黑夜中對方看不到她懷裏抱有東西。

“真的！”領頭的人信了她的話。

“當然，趕緊去，錯過這個機會要挾嚴家的證據可就真的消失不見。”

邊上有一直看在嚴家門口的人說：“沒錯，我剛剛追來時嚴家是著火了。”

“走，我們去幫忙救火。”

人擦肩而過，紀真真渾身像條繃緊的細線，隨便來點外力就能崩斷，直到人全部背對她離開，她擡起腳就朝前走。

“不對啊，火燒到現在，就算有假賬嚴慶國也有足夠的時間收起來……”領頭人邊說邊轉頭，看到紀真真朝相反的方向離開，立馬意識到不對勁。

“你站住！”

紀真真在聽到對方疑惑出聲時，就開始拔腿跑，連頭都不敢回，直直沖出胡同，走到大街上。

食物的香氣彌漫在空中，人聲逐漸亂起來，紀真真看到了希望，闖進人群裏才緩緩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。

領頭的追來，穩穩當當抓住她的肩膀。

“你往哪跑。”

燈光下，他這才看到紀真真抱住的公文包，瞬間瞪圓雙眼，“你敢騙我！”

紀真真沒想到他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動手。

“滾開！”

趁他不查，公文包直接砸出去，趁他喊疼松手時跑掉，邊跑邊喊，“救命啊，搶劫了！”

這邊的動靜吸引到不少人，這個年代的人還很熱血，路見不平願意出手相助。

他們見這麽多男人追一個女孩子，“大街上搶劫，小心我們報警後抓你！”

“攔住他們……哎呦，你敢打我，當我沒兄弟！”

“上上上！”

紀真真見雙方混戰起來，鉆空子抱著公文跑繼續跑。

這條街道的派出所在背面，她是絕對不能回頭的，繼續往前又是空蕩蕩的街道，萬一身後有人追來要怎麽順利逃開，回到家去。

一路折騰來，她現在雙腿像是灌鉛一樣，肺部能呼吸到的氧氣也越來越稀薄，要跑不動了。

紀真真背靠著公交站臺，大口喘息著恢覆體力，提心吊膽地擔心人隨時追上來。

這群人為什麽要裝周志明的人？難道有人知道她跟周志明的合作。

紀真真最怕這點，呼吸間，眼前景物開始慢慢轉起來，疼痛也越來越明顯，不能繼續留在這裏。

【警告！警告！身體透支過渡，請盡快就醫休息。】

沒時間去管系統，打量離開方向，她突然看周遭環境有點眼熟，瞇著眼睛盯著前方的站牌，腦海中靈光一現，撐著身子朝對面走。

過馬路，橫挪兩間房的距離，紀真真看到紅星敬老院地標識。

大門已經緊鎖，隔著柵欄門能瞧見門衛房裏亮著燈光，她顧不上其他撲到門上用最後的力氣去晃。

“開門！”

“大晚上的誰啊！”

門衛黑著臉走出來，冷聲呵斥，“趕緊離開，不然按擾民抓你。”

“救命，我找……”紀真真原本想說找吳奶奶的，腦海卻莫名閃過那天下棋的爺爺，好像說話比吳奶奶好使，叫什麽？

“元任！我要見元任！”她記得吳奶奶那天是這麽叫的。

果不其然，這名字一出，對方臉色立馬變了。

他隔著柵欄去打量對方的樣貌，確定是陌生人，那就更不可能放進來。

“你叫什麽，我去問問。”

“紀……”

紀真真名字還沒報出來，腦海中系統就開始警鈴大作。

【保護系統強制啟動，三秒後，宿主將陷入昏迷。】

門衛看著一口氣沒上來的姑娘，貼著柵欄門就緩緩暈倒在地上。

“餵！你醒醒。”

隔著柵欄戳有好幾下，見對方沒有半點動靜，確定是昏迷過去不似作假，這才打開門將人背到門衛室的小床上。

看眼時間，已經兩點半。

等到五點多敬老院裏的人就會陸陸續續起床，他也就沒再去叫人。

他懂點醫術，簡單地檢查一下，沒什麽大傷，唯一需要註意的，就是左胳膊，像是被重物壓脫臼，摸了摸骨頭，還好沒其他問題。

正要動手幫忙安好，註意到門外呼啦啦的腳步聲。

從小窗口朝外看，一大群人在到處找，半點也沒顧著聲音，他這才沒忍住開口。

“大半夜的，你們小點聲，要是吵到敬老院裏的人，可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
“哪來的老頭……”

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正要罵，被後邊的人一把給拽回去。

“打擾了，我們這就走。”

等離開一定距離，點著囂張那人的腦袋，“知道這附近是什麽地，說過多少遍安安靜靜找人！”

“什麽地？”

“你！蠢貨，那住的都是你不能惹的人，趕緊繼續找，她沒車只能跑，體力肯定跑不了多遠。”

“周總不是跟那女的合作，我們為什麽要追她？”

“你該想想，她為什麽要躲我們，除非發現什麽。”

“頭，前面有群人，看樣子也是來找人的，像是嚴家的人。”

“躲開！”

……

熱。

嚴如松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上，無視汗流浹背，無視滿鼻臭氣。

他能感覺到房間裏的溫度越來越熱，第一次感覺距離死亡那麽近。

砰。

好像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。

嚴如松還是沒動，隔著門他聽到母親不斷在呼喚他，悶在被子裏挺不甚清。

這火怎麽燒的這麽慢，還沒蔓延到床上來嗎？

莫名地，嚴如松掀開被子一角，濃濃地煙味竄進來嗆得她淚涕橫流。

“咳咳咳！”

咳嗽一聲比一聲響，嗓子像是吞下一把辣椒面，火辣辣地疼卻怎麽也停不下來。

他坐起身，棉被從身上滑開，這才看到房間已經被熊熊大火包圍，棉被一角已經點燃，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已經看不見。

啪。

火星炸開，帶著一片碎布落在嚴如松的手上繼續燒。

疼痛讓他慌張地甩開手，卻已經燙出燎泡，煙入肺越來越多，嚴如松腦子卻越來越清楚。

他在想，手背燙這麽一下就疼成這樣，那整個人都被燒死得多疼。

一個人的面積那麽大，從頭燒到尾，先燒皮再燒肉，很有可能那時候才徹底失去知覺，他真的能承受這痛苦？

嚴如松悄悄在心裏對比了一下。

是蒙羞後的赴死之心更堅定，還是害怕死時痛苦想要退縮的念頭更大。

退縮？他不想死！

抓住這一點，嚴如松整個人瞬間活過來，“我不想死，我不要死，出去！趕緊出去！”

嚴如松手一抓，火舌又燙他一下，這才發現棉被已經燃燒到腳邊，他立刻從床上跳下來，轟地一聲看到被燒全地衣櫃堵住去路，嚇的他龜縮回床邊。

四面八方都是火，撞門聲越來越大。

“如松，如松！”

“火蔓延到這，要趕緊逃！”

“我兒子還在裏面，我不能走。”

嚴如松聽到心裏一陣酸澀，突然看到大開的窗口。

“媽！快走，我從窗戶跳出去。”

“那麽高怎麽能行。”

“總比燒死好。”

嚴如松嚴肅地抓住床上燃燒地被子，一把甩到地上，趁著床還沒被燒透，踩著跳過去直奔窗口。

第一眼讓他眩暈，想到紀真真就是從這跳下去的。

“紀真真，這次我不死，我就好好對你。”

嚴如松扶著窗邊，腳下一用力跳出去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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